冬孩子

 

「你是冬孩子,不能懼怕冬天。」這句話一直縈繞在我腦中。我記得那孩子說這句話的眼神──黯淡無光,卻又充滿著希望。在他離去之後,我就決定要把這個故事寫下來,讓世人知道。直到現在,想到他的經歷,我還是熱淚盈眶。

 

那是個嚴冬,暴風雪持續肆虐了許久。每戶家庭都深鎖著門窗,在室內享受溫暖的火爐。只有兩個男人冒著風雪,手提醫療用具,穿越刺骨的寒風,前往在山丘上孤立的小木屋。他們打開門進入了木屋,看見一些女護士已經在內忙進忙出。一名單親女士在床上準備生產。兩名男人,一名律師、一名醫生,趕緊脫下大衣、打開醫療箱準備接生──因為他們到的時間太晚了。在一番折騰之後,男孩就此誕生。護士及醫生鬆了口氣,歡欣鼓舞,他們收拾完器具後即向女士道別。只有那名律師陪著疲累的母親。而外面繼續風雪交加。

 

男孩叫桑尼,出生後一直體弱多病,身形瘦乾,而且不知怎麼地,他畏懼冬天。每年逢到冬天,他便留在家中,足不出戶。桑尼生性孤僻,也許跟出生的家庭有關,他來自單親家庭,他的個性讓他朋友稀少,更精確地說,沒有朋友。桑尼不在乎這件事,況且他也不喜歡學校。於是日子就這樣一直持續,直到有一天,時節是暖春,他從外頭回到家,發現家裡空無一人,餐桌上有一封信。他覺得不尋常,平常母親都會在家準備好晚餐等他回來。他拿起那封信,信封上寫著:「給我摯愛的兒子,桑尼」。他手顫抖著,拉開椅子坐下,椅腳摩擦地板的聲音,刺耳、尖銳。他緩緩地打開信封,上面寫道:

 

孩子,當你看到這封信時,我已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了。你必須了解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。你不能繼續待在這棟屋子了,我已經將它賣掉了。你將即刻啟程,去尋找你的夢想、你真正的歸宿。你叔叔會告訴你該往哪走,但那只會是個起點,你必須自己找到終點。另外,請不要來找我,某一天,我們一定會再次相遇。這對我們兩個來講都很痛苦,但是對你來講卻是最好的決定。你要學著堅強,像松柏一樣堅韌。你是冬孩子,不能懼怕冬天。

愛你的母親

 

桑尼眼神茫然,信從無力的手墜落到地板。而從另一個房間傳來聲響,那名律師從房間內走了出來。他是桑尼的叔叔。

「你看完信了?」叔叔問道。

桑尼只是輕微地點頭。

「抱歉,是你母親要求我這樣做。」他走到桑尼身邊坐下,手裡拿到一個包裹,「拿著這個,裡面有你需要的東西,還有賣掉房子的錢。收拾好你需要的衣物和食物,這裡有張車票,搭火車到城裡,你要從那裡開始。」

「城裡…有什麼?我什麼都沒了,我還去那裡做什麼?」桑尼語氣有些顫抖。

「我不知道,你必須自己去尋找答案。屬於冬孩子的答案。」

「我母親去哪了?」

「遙遠的地方,我不能透露。這一切都是為了幫你克服冬天,你如果持續過著渾噩的生活,有一天會被現實打敗。」

「是嗎?那就讓現實將我淹沒,沒了母親的世界,只有黑暗和寒冷。」

「振作點!桑尼,你沒看到你母親用心良苦嗎?你母親可是邊流淚邊寫下這封信的,你知道嗎?」

桑尼發現信紙的確有水乾過的痕跡。

「要不要出發隨你,我也仁至義盡了。我只能勸告你一句,不要枉費你母親的苦心,你從現在開始必須為自己而活。況且,你也不能繼續住在這棟房子了,你只能往前走。」律師沒好氣地說完,戴上帽子離去。

桑尼呆坐在椅子,時間彷彿靜止。接著,他拿起包裹,整理行囊,帶上必要的衣物和一些食物,離開了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家。

 

    桑尼漫無目的地漫遊在城裡,熙嚷的氣氛與他內心的哀愁呈現強烈的對比。他看到了一個戴著紳士帽的年輕男人站在微弱的路燈下。他走近跟他打招呼。

「你好…」桑尼怯生生地打招呼,他想問出哪裡有旅館可以借宿。

「你好!陌生人。敢問有何指教?」男人的聲音厚重卻彬彬有禮,讓人愉悅。

「我想問…」

「噓!別用”問”這字眼。它讓你顯得無知。」男人打斷桑尼。

「什麼!?我只是想說…」

「你想知道我什麼事情?陌生人。不知是否你能感受到我的緊張。」男人又打斷桑尼的話。

「不清楚。」

「我在等一名女孩。前幾天她總算答應與我共進晚餐。」

「聽起來不錯,但是…」

「我很緊張我知道。但我必須保持鎮定。你有約會過嗎?」男人又再次打斷桑尼。

「我才十六歲,沒有這方面的經驗。」

「的確,十六歲,不應該有。抱歉我問了你這句話。我一定是太緊張才如此無禮。你好,我叫漢克,現年二十有餘。」男人伸出手向桑尼握手。

「呃…你好,我是桑尼,一名冬孩子。」桑尼禮貌地握手回應。

「冬孩子?冬天出生?我可是春孩子。現在是我的季節。」

「春孩子?真好。我喜歡春天。」

「我也喜歡春天,萬物生機的開端。抱歉,我必須失禮一下,我有要事急辦,看樣子女孩是不會來了。祝好運!冬孩子。」接著,男人朝向人群中走去,徒留冬孩子在原地發呆。

月圓高掛,天氣驟涼。桑尼一直站在路燈下不知所措。一名女孩子走過來。

「您是漢克先生嗎?」女孩輕柔地向桑尼問道。

「漢克先生走了,我是桑尼。」桑尼答道。

「是嗎?看樣子他爽約了。」

「怎麼會?不是你爽約嗎?他站在這等你很久了。」

「是嗎?可是我們約的時間是現在呀。唉!算了,反正我也不想跟漢克先生約會。」

「可是不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才會約會?而且是你答應他的呀!」

「因為他很喜歡我,又一直糾纏我,我才勉強答應他。誰知道結局是如此,真是活受罪!」

「春孩子都這樣嗎?」

「春孩子?你說漢克先生?他的生日的確在春天,但是這有影響嗎?」

「我覺得有。」

「我可是夏天的孩子。夏天的孩子總是比較活潑開朗。也許春天的孩子都是這樣吧!驕矜自滿。畢竟他們認為他們是一切的起源。但是沒有夏天的艷陽,春天也沒辦法讓萬物繁榮。」

「相較之下冬天就顯得殘暴無恥。」

「怎麼會呢?我最喜歡冬天了。」

「我恨冬天。我是冬孩子,我很冬天,冬天讓我流離失所。冬天什麼都不是。」

「冬天很重要呀!是萬物休息的季節。自然的美好,都是因為有冬天在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它讓我們知道什麼是堅韌,什麼才叫生存。它讓我們知道,在黑暗中還有一絲光芒。白雪的美麗,灰暗天空裡閃爍的星辰,都是夏天所沒有的。」

「也許你說得對。」

「你在這裡做什麼呢?冬孩子。」

「我要找旅館。我在尋找冬天的答案。」

「旅館的話前面轉角處有一家,還不錯,我剛來時就住在那。祝你好運,我先走了。」女孩說完之後離去,而桑尼則漫步走向旅館。

 

    桑尼坐在旅館內餐廳角落的椅子上,喝著熱茶,邊思考著今天的對話以及接下來要怎麼過。此時,一名年輕,長相清秀的女孩走了進來。身著淡色衣服、深色的褲子。桑尼感覺到他的心臟加速跳動。女孩端著剛買的麵包與熱茶,端詳著餐廳,接著朝向桑尼走了過來。

「請問,我可以坐這兒嗎?其他桌子都滿了。」女孩向桑尼問道。

「可以,請坐。」桑尼聽到他心跳的聲音。

「這旅館真是忙碌呢!你一個人嗎?從外地來?」

「嗯…對,我從南方來的,我叫桑尼,冬孩子。」

「桑尼‧冬孩子?有趣的名字。我是莉亞‧秋孩子。」女孩微笑說道。

「呃…我的意思是我在冬天出生,我的名字裡沒有冬孩子。」桑尼感到自己的臉滾燙。

「我知道,呵呵。我開玩笑的。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。我也是一個人從外地來,今天剛進城。你來做什麼呀?」

「我…我到處旅行,在尋找冬天的答案。」

「冬天的答案?真有趣呢。我愈來愈對你感到好奇了。我從東方來,要往北方走,我要去拜訪一些人。你一個人嗎?如果你現在不知道該往哪旅行的話,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北方?在那也許能找到你所謂”冬天的答案”呢!畢竟那邊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冬天。」

「我的確是一個人,也的確不知道該往哪走…我今天才到城裡…」

「那就一起來吧!我正好缺伴兒呢!一個人做起事來很無聊的!」

「唔…既然你熱心邀請我加入你的行列,那就這樣吧。什麼時候出發?」

「我想想…明天我想先到處逛逛,買些東西,你也一起來吧!我預計在這裡待個兩天。」

「好。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,我就跟著你吧。」

「一言為定囉!欸,對了,你幾歲呢?你看起來比我還年輕。」

「十…十六。」

「真的?我居然猜錯了,我十五歲呢。能遇到年紀相仿的人真不錯!我們一定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!」

「你說你是秋孩子?」桑尼忽然問道。

「對呀!怎麼了?」莉亞感到疑惑,手玩弄著馬克杯。

「你覺得秋天如何?」

「漂亮,舒服,但是我更喜歡冬天。」

「為什麼?我恨冬天。」

「因為冬天比秋天更漂亮,更讓人精神振奮。」

「怎麼會?冬天只有黑暗和寒冷。」

「你跟我到了北方平原你就知道了。那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。」

「也許吧…」

接著兩人熱烈地聊天到人群散開才各自回房休息。兩個人在前往北方平原的日子裡,有說有笑,好不快樂。桑尼發現他對這名秋孩子有莫名的好感。他覺得有她在身邊,感覺很溫暖。

 

    桑尼到了北方平原,馬上被白皚皚的寬廣平原震撼住。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初冬,桑尼很恐慌,但是因為莉亞在身邊,這股恐懼感就減弱了許多。桑尼跟著莉亞四處拜訪此地的居民,並找了個簡陋的酒館住下來。接下來的日子裡,冬孩子跟著秋孩子在原野中尋找白狼的蹤跡。莉亞的工作是拍攝和觀察白狼的生活。而桑尼則跟著莉亞東奔西跑,在各方面盡可能幫助她。白狼是非常罕見的動物,只有在嚴冬時才比較容易發現牠們的蹤跡。莉亞向桑尼解釋,這原本是她父親的工作,但是因為他年事已大,就把這件事交給莉亞。而莉亞本身就很嚮往這份工作,所以就欣然展開這趟旅程,預計初春回程。桑尼跟莉亞在原野上搜尋了將近整個冬天,卻沒發現任何白狼的蹤跡。直到一場暴風雪,轉變了桑尼的命運。

當時桑尼與莉亞因為暴風雪太強,於是趕緊收拾裝備,想結束那天的行程。但是風雪太大,模糊了視線,桑尼因此迷路。他躲到一個洞穴中,蜷曲著取暖,等待風雪停息。

 

    罕見的陽光在隔天露臉,桑尼暖暖身子,走出洞穴。一片雪白。他走到附近的高丘,想找出自己的位置。在他眺望的時候,背後有走動的聲音。接著一隻白狼,緩緩地從桑尼身後的岩石現身。看到這一幕,桑尼驚訝地佇立在原地。他很懊悔他手上沒有相機。桑尼注視著那隻狼,白狼似乎也注視著他。不知怎麼地,桑尼想開口說話。

「白狼…我終於找到你了。」桑尼自言自語。

「你是誰?」白狼突然開口說道。

「我是冬孩子,我在找生命的答案。」桑尼平靜地回答,好似他已經預見這一切會發生。

「我也是冬孩子,你在找什麼答案?」

「冬天的答案,我想知道冬天存在的目的。」

「你跟秋孩子都已經快度過了整個冬天了,難道你還不清楚嗎?」

「不,我還是不了解。」

「你知道白狼是怎樣的動物嗎?孤獨、堅強,為了自己的親人,可以奮不顧身。即便是被驅逐的狼群,牠們還是會用自己的生命,默默保護著親人。」

「這跟冬天有何關係?」

「你也是一匹狼,我們沒有不同。唯一不同的是,我不怕冬天。」

「所以呢?我怕冬天,那又怎麼樣?」

「你是冬孩子,不能懼怕冬天。冬孩子擁有其他孩子沒有的堅韌,他們生於寒冷,是黑暗中的光芒。即便他們很孤獨,他們能夠為了自己的目標,默默地付出心力。這份真心也許不會被發現或感動別人,但是冬孩子們,還是會繼續無怨無悔地付出。這是我們的驕傲。」

「冬天是黑暗與寒冷的惡魔,侵蝕我們的身心。」

「因為冬天的存在,才能驅趕真正的惡魔。這就是答案。這是冬孩子擁有最獨特的能力。他們是黑暗與寒冷中的一線生機。」

「我不懂。」

「白狼就是冬天的象徵。你會明白。等你找到了人生目標之後,就會明白。」

「我不知道我為何而活。」

「冬天是為了秋天而活,為了春天而存,為了夏天而佇立。冬天守護著萬物,讓萬物得以喘息。」白狼說完,逕自走回岩石後。桑尼站在原地許久。接著白狼叼著一條項鍊出現,旁邊跟著一匹小狼。桑尼蹲下,伸出手接住了項鍊。那是一條白銀項鍊,墜子是一匹嚎叫狀的狼,閃閃發亮,卻有孤獨之感。

「這是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撿到的項鍊,自己戴著或送給你最重要的人。」白狼說道,「請你幫助我扶養這匹小狼,牠流離失所,父母被獵人所殺。我有更重要的使命,沒辦法照顧牠。請你保重,我該說的都說了,祝你早日找到答案。」

接著,白狼頭也不回地朝向遙遠的彼端奔跑,桑尼呆坐在那,直到白狼的背影消失。

 

    幾個小時後,莉亞跟著一群居民發現了桑尼。冬孩子被發現時,依然站在那山丘上,手拿著項鍊、抱著小白狼。他眼睛充滿淚光。

「你…怎麼會有這項鍊…和小白狼?還有,你怎麼在哭?」莉亞發現他時驚訝地問道。

「莉亞,我很高興能跟你一起來這邊,我想我找到答案了。」桑尼哽咽著說道。

「真是太好了!真是太好了…」

「怎麼了?你的語氣聽起來沒想像中那麼…高興。」

「沒事…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份情緒吧。我們回去吧,這裡很冷,你跟小狼都需要食物和火爐。」莉亞說完,一行人就啟程回村莊,在離去前,桑尼望了那塊岩石最後一眼,向其揮手致意。

桑尼回到村莊後的當晚,趁大家熟睡之時,他整理行李,悄悄地離開。他留了封信告訴莉亞他會在晚春之前回來,請她不要離開村莊。而莉亞決定改變計畫,等到夏初時再回去。她想邊照顧著小白狼,邊繼續在北方平原探險。

桑尼搭乘火車到西方,他的目的地是最遙遠的那座港口。他猜想母親可能會在那裡。最後,他在港口都市中的一家醫院,找到了他的母親。桑尼跟她談了許多事情,春孩子與夏孩子、莉亞、白狼。最後,桑尼開口問那他藏在心中深處許久的疑問。

「為什麼,當初要把我丟下?」桑尼沉痛地問。

「對不起,兒子,我很抱歉。我不得不這麼做,我必須讓你自力更生,不然你會永遠依賴我。而且我身子也愈來愈虛弱,日漸萎縮。所以最後我跟你叔叔決定,要讓你獨立生存,讓你自己去闖天下。而我,則在這邊安靜地療養身體。」桑尼的母親接著開始哭泣。

「我找到了,媽媽,莉亞就是我的終點了。」桑尼擁抱著母親邊說道。

「太好了…太好了。」

桑尼隨後告別了母親,乘車回到了北方平原。在那裡,桑尼親手把項鍊戴在莉亞身上,並與她結婚。最後,兩個人回到了桑尼的故鄉定居。

 

    故事並沒有在這裡結束,那孩子在回來定居兩年後,就生了一場重病,他來找我的時候,我已經看出他時日無多了,但是他還是很堅強地想要生存下去。我們在辦公室談了很久,他跟我講了這些故事,也懊悔著為什麼自己身體這麼虛弱。他的孩子將在今年冬天出生,但是桑尼認為自己沒辦法苦撐到那個時候。他要求我一定好好照顧他的家人,因為母親不可能再回來,只有我能依靠了。那天他把遺書寫好交給我,隔天,他就在醫院裡辭世了。去世前,他握著我的手跟我說想活下去,想要繼續享受幸福,為了莉亞,為了孩子。我無話可回,只能靜靜地握著他的手陪他走完最後的幾分鐘。桑尼去世時,窗外剛落下第一片葉子。

在接下來的日子裡,我一邊管理著我的生意,一邊注意著莉亞的狀況。運氣好的話,冬初孩子就會誕生了。最後正如我預料,莉亞在今年一場雪的時候生產。那場雪,很溫和,很輕盈。莉亞生產的那天,我一直陪在她身邊,直到她生產結束,她生下了一個男孩。

「莉亞,恭喜你,是個男孩。」我跟莉亞說道。

「真的嗎?那他一定會跟桑尼一樣英俊,叔叔。」莉亞微笑著說道,而將手緩緩地伸向孩子。

醫生將孩子接到莉亞手中,莉亞抱著孩子,臉上洋溢著幸福。而那隻白狼,從屋子的另一端走過來,似乎也想分享這份喜悅。

「秋,這是你的兄弟,以後你要幫我好好照顧他。」莉亞對著白狼說道。

「你打算為這孩子取什麼名字?」我好奇地問道。

「冬天,他的名字叫冬天。」

我們相視微笑,接著我戴起帽子,安心地離開了那棟木屋,因為我知道,另一個冬孩子,正在閃爍,而他,不會懼怕冬天。

 

 

 

2010/10/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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